段明烛这才发觉,那打雷一般的隆隆声是雪崩。他神色一变,大声喊道:“撤!”
傍晚,潆水河畔。
五千燕梧铁骑就地扎营,众将士都在忙碌着。中军帐里,段明烛拆下破损臂缚,卸了甲,方才发现手背的关节处生了冻疮。
他神色微暗,没怎么在意,只将地图展开。
潆水到天度崖大约有三十余里,多雪山冰川,但从往年来看,极少发生过雪崩,所以段明烛才放心地前去追击。
却不想遇到了这样恶劣的事情。
于澄走了进来,抱拳一礼:“启禀陛下,伤亡人数已经清点完毕。轻伤三百六十人,重伤七十四人,还有二十多人……失踪了,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寻找。”
听到这话,段明烛神色愈发凝重。燕梧铁骑遇到雪崩,失踪的人究竟去了何处,可想而知……
“先找人,如果最终实在找不到,把失踪者名单报给朕。”
“是!”
“可有告诉贺浔我们驻扎在此地?”段明烛又问。
“方才放出信号箭,想必贺参将已经收到了。”
段明烛颔首:“等他到了,让他来见朕。”
贺浔走进大帐,行了一礼:“见过主子。”
“免礼。”
“听闻主子从天度崖撤离遇到了雪崩,可有伤到?”
“朕没事,但军中有伤亡。”段明烛神色微沉。“你那边怎么样?”
“回禀主子,属下往正北方向一路追去,敌军兵分十几路深入密林,林子里行迹杂乱,剿杀了二百多敌兵,属下担心深追会遇伏,便作罢了。”
段明烛点了点头:“幸而你没有深追。这次遇到雪崩,多半是中计了。”
“主子的意思是,敌军故意设了陷阱?”
“多半如此。”段明烛说。“怪朕追敌心切,没有早些察觉。”
贺浔见他神色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失落,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,于是转移了话题:“对了,属下在回来的路上收到探子来报,北凉军军营里新来了个军师,据说是三十多岁的模样,挺清瘦,没有蓄须,中原人的打扮。属下猜,此人会不会是韩卓?”
段明烛微怔,思忖片刻:“你说的这些特征,倒是很符合他。”
说着,他双手撑在桌上,缓缓道:“韩卓跟了朕这么多年,昨日夜袭,北凉军败退,他甚至猜到朕会带兵追去西北方向,所以才会把朕引到天度崖。”
说到这里,段明烛不由想起七八年之前,那时候他还是宣平侯手下的副将,在军营里,韩卓不仅伺候他起居,有时候段明烛还会与他商议军情。这么多年以来,他用兵有什么特点,韩卓了如指掌。
段明烛目露阴郁,握着拳抵在桌案上。
“无论如何,朕一定会手刃了他。”
贺浔看着他的神色,低声道:“主子可有何打算?”
段明烛深吸一口气,闭了闭目:“召集诸位将军前来议事,三日后攻城。”
这些日子以来,段明烛一直率燕梧铁骑寻找北凉军的踪迹,但是自从那日夜袭之后,完颜和澈仿佛不知道逃到了何处。众人商议之下,准备进攻隗城,继而直抵中都。
然而三日后,军中却收到雍州知府送过来的求援信。信中说,北凉大将札图安率军攻打雍州,雍州余下的兵力最多仅能坚守两天。
段明烛倒是未曾想到,上次夜战,北凉军已受重创,完颜和澈竟然还会主动攻城。
众人齐聚帐内。
“这多半也是韩卓的主意。”段明烛说。“与其一直躲躲藏藏,不如主动进攻。”
帐中有人接话道:“我们是否先回防?攻城的计划暂且搁置。”
段明烛:“不可。万一北凉军只是佯攻呢?目的就是让我们回防。”
一旁的贺浔道:“为今之计,只能分出一小部分兵力前往雍州,余下的继续进攻。”
段明烛微微颔首:“于澄。”
“属下在。”
“明日你率三千兵马支援雍州,先探敌方人数,有什么情况以信号箭告知。”
“遵命!”
“贺浔和秦厉,你二人明日随朕前往隗城。”段明烛说。
“是!”
商议完毕,其余人等都离开了大帐,前去部署明日的进攻,只剩下贺浔仍留在帐中。
段明烛看见他还没走,问道:“你还有事?”
贺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,双手呈上:“属下收到了乔英的机关鸟,里面有沈大人的一封信。”
段明烛神色一变,将信接了过来展开。
这几天,他的心里一直记挂着沈扶。那日,他趁着沈扶睡着的时候悄然离去,他很担心沈扶醒来之后发现他又去了前线,定然会生气。
然而,段明烛看着信,字里行间尽是关怀与担忧,没有一句责备。
沈扶这是知道他在前线作战,定然会分身乏术。所以不会在这个时候责备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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