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孝子,也不知道让着你爹!”
老管家一把年纪了,操不完的心。忙完老王爷那头,又紧赶慢赶的去瞧主子。
结果倒好,他家王爷瞧着脚步沉稳,眼神清明,与往常一般无二,可大半夜打着灯笼,蹲在田埂边儿上,对着一株土豆苗絮絮叨叨。
什么“给莽汉当儿子,倒了八辈子霉”,“给笨蛋当爹,缺了两辈子德”之类的。
老管家只当自己耳朵聋了,在边儿上守着,除了耳朵被吵的烦,倒也算现世安宁,他还能靠着柱子打个盹儿。
如果现状能维持到天亮的话。
结果感觉才眯了一小会儿,园子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接着是下人打着灯笼在后面追,老王爷鞋都没穿,光脚在前头飞奔。
边奔嘴里边喊:
“伯明!伯明我儿!”
音里都带上了哭腔。
不仅老管家的瞌睡吓跑了,秋东的酒也给吓醒了。
就是魏军攻入京城时,老王爷也没激动成这样啊!
好半晌,父子两在地头的茅草屋里面面相觑,老管家亲自给里头添了火盆退出去,把空间留给这对突然情绪失控的父子。
又一个灯花在空气中爆开,老王爷半躺在榻上,用手捂住眼睛,颓然道:
“我方才梦见我带人攻打丘城,但丘城易守难攻,作战中不慎重伤昏迷,消息传回大都,你祖母急火攻心,当下便不好了,要守国孝。
你大伯与你商议后,暂停对周朝的进攻,你带着安安和念念继续潜伏在周朝,直到想办法拿到丘城布防图,拿到粮草运送路线图,随后你带孩子们去顾家祖籍,想办法死遁,才得以回到大都。
等到周朝皇帝病重,太子登基,我们才展开了再一次进攻。这次我们成功了,可你祖母没看到那一天,你大伯也熬干了一身心血,安安沉默寡言,念念终生未婚,为了这个国,都是为了这个国……”
秋东偏头,瞧见一滴泪从父亲眼角缓缓落下,隐在鬓角不见踪影。
这该是上一世的结局吧。
“不过是个梦。”
是啊,不过是个梦,可这个梦太真了,真到让老王爷觉得梦里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,儿子在战场上丢掉的胳膊,孙子残疾的双腿,都太真了。
秋东出去片刻,从老管家手里接过棉被盖在老王爷身上:
“睡吧,我守着您。”
“睡下了?”
“是,睡下了。”
“这就好,这就好!就怕这两不省心的,一见面就打起来!”
宫里,老太后身着寝衣,就差念佛了:
“去跟陛下说一声,没事了,叫好好歇着吧。”
当年二儿子死遁一事是瞒着东东的,就怕这孩子心里存了疙瘩,但为了大局隐而不发。今儿老二来了这么一出,还不算太笨。
说开了就好。
虽然英亲王府的事和老太后想的不太一样,但结果是她老人家乐见其成的,第二日一早就叫人送了她亲手缝制的衣袍来,还让人带话:
“有空就去宫里陪她老人家说说话。”
老王爷没这个闲工夫,大手一挥,就把任务推给昨晚还宝贝万分,此时已经弃之如敝履的儿子,好似昨夜的温情都是一场错觉似的。
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是错觉,因为老王爷态度坚决的表示:
“本王都这把年纪了,说不定哪天眼睛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,还没抱上重孙子将是多大的一场遗憾!所以此次南下之前,一定要给念念和安安定下亲事,不瞧着他们成亲,本王死不瞑目!”
为此,还特意让人把高长安和高长念喊回家,全家四口开了个小型家庭会议。
秋东是当爹的,自然要站在孩子那边,对上他爹有杀气的视线,坚定道:
“我们家从您到我,都是选了自己合心意的,孩子们自然也得选他们喜欢的才行。”
还有更加大逆不道的类似于“暂时没有喜欢的也没关系,不着急,再等等”没说出口,怕他爹动粗。
他真打不过,怪没面子的。
谁知孩子们用“就这?”的眼神瞅他两。
瘦了一圈儿,人也精干了许多的高长安烦恼的捏耳朵:
“祖父,爹啊,朝廷要重新丈量土地,人口造册,整个户部官员连中午吃饭的功夫都是硬挤出来的,年轻人夜里直接睡在户部班房,醒了就上差,洗漱是睡着了任由小吏揉搓,哪儿有空琢磨这些?
娶妻也挺好,能替我在家照顾父亲祖父,打理人情往来,进宫陪太祖母说话,你们看着给我娶吧,反正你们也不会害我!”
秋东:“……”
忽然发现他儿子是个纯纯的事业脑。
高长念比她兄长还干脆,这一年多的军旅生涯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,大马金刀坐在那儿,直言:
“人选孩儿早就瞅好了,陵阳王家的小孙子高讯,爹您是知道的,听说还是您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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