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噩耗来时,李长青刚报完到。
&esp;&esp;山体滑坡,矿场倒塌,救援深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。
&esp;&esp;事故调查迟迟没有定论,说是天灾,说是地质勘测,说是老爸为了钱铤而走险。
&esp;&esp;加上李长青自己,一共十家人失去了顶梁柱,其中,齐群失去了双亲。
&esp;&esp;恨谁呢?
&esp;&esp;恨天恨地不太现实,恨命毫无作用。
&esp;&esp;不如恨一个具象的人。
&esp;&esp;李家变卖一切,三叔三婶把服装厂都卖了,留个杂货铺维持生计,老妈卖掉车和房,同李长青一起吃住在铺子里。
&esp;&esp;即便如此,在那么多条命前,一切都显得徒劳。
&esp;&esp;最开始那几个月特别难熬,老妈整日失魂落魄,几次悄悄走到河边,坐很久,又自己回家,直到发现李长青每次都跟着自己。
&esp;&esp;那是李长青唯一一次看到老妈那样哭,她哭着说对不起,又哭着问怎么办啊。
&esp;&esp;李长青告诉老妈,没事的,会好的。
&esp;&esp;老妈哭累了,疲惫地跌坐在河边,没一会睡了过去。
&esp;&esp;李长青在河边抱着老妈坐到天亮。
&esp;&esp;那年他十九岁。
&esp;&esp;自己办的退学。
&esp;&esp;李长青从小跟着爷爷和老爸做木工活,即便耳濡目染,但真正上手始终生疏。
&esp;&esp;初挑大梁,手艺算不上纯熟,误工都算好的,好几回险些把手锯了,口子更是东一道西一条,难以计数。
&esp;&esp;老妈渐渐振作起来,她被老爸宠了许多年,已经很有没有工作过,一样可以自己进城去找活。
&esp;&esp;照顾九个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。
&esp;&esp;能接的活都揽过来做,手不熟就通宵练,每天买肉买菜,学期开始前给有孩子的家送去学费。
&esp;&esp;因为补偿款五年前
&esp;&esp;没给够。
&esp;&esp;也因为李长青不敢停下来,他怕自己也沉浸痛苦不可自拔,怕自己稍微松懈就再没力气走下去。
&esp;&esp;九家人里,有漠视以对的,也有慷慨施笑的,九种表情,九种隐而不发的情绪。
&esp;&esp;只有痛苦是相似的。
&esp;&esp;李家也失去了一位父亲,可谁在意呢?好似“受害”和“加害”真的只有一字之差。
&esp;&esp;越来越多的人说老爸是杀人犯。
&esp;&esp;不知不觉间,承担已然变成了李长青的底色。
&esp;&esp;卖了房,带回钱。
&esp;&esp;一家一家去送,前半段比较顺利。
&esp;&esp;李长青深深鞠躬,说以后就不每天送肉送菜了,但有需要的,随时可以联系他。
&esp;&esp;其中几家每一次李长青上门时都会劝他不用这样,但李长青只有亲手把钱交到他们手里,才觉得自己有资格这样说。
&esp;&esp;张婶和二丫哭得抱作一团,赵老叔挥舞拐杖让他滚出去。
&esp;&esp;陈家妈妈向来不许李长青进门,这次也是一样,陈小胖在侧门接过钱,小声说:“妈妈在里面哭。”
&esp;&esp;李长青低头看了他好一会,沉默着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,把自己买的一大袋零食递给他,“吃完记得刷牙,小心蛀牙。”
&esp;&esp;很重的一袋,陈小胖却没笑,而是很担忧地问:“长青叔,妈妈说以后你不会管我们了,你不管我了吗?”
&esp;&esp;“管的,”李长青蹲下去对他说,“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。”
&esp;&esp;“你要来的。”陈小胖说。
&esp;&esp;“会来的。”李长青答应他。
&esp;&esp;陈小胖有些犹豫,黏声说:“我有点害怕,长青叔,你抱抱我。”
&esp;&esp;李长青深深吸一口气,暗自稳住情绪,将小孩儿捞进怀里抱住,还把他举过头顶,带他玩了几圈飞机游戏。
&esp;&esp;陈小胖被挠到痒痒肉,趴在李长青肩头乐得嘎嘎笑,笑声脆响,过了会,又开始抽泣。
&esp;&esp;他说:“长青叔,我想爸爸。”
&esp;&esp;李长青轻轻拍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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