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悬黎抬眼看他,想要辩解什么,但见他神情里尽是偏见与愤恨,她的话堵在了喉间。
她和陆观阙之间的种种,那些伤害与误会,那些争执与无奈,岂是外人能轻易断言的?
皇帝见她沉默,只当她无言以对,语气凌厉:“若不是你执意要走,他怎会去送你?若不是护着你,他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?”
“孟悬黎,你扪心自问,你带给他的,除了麻烦和灾祸,还有什么?”
他深吸一口气,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平静:“若没有你,朕会为他择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,夫妻和睦,顺遂一生。”
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因为不知好歹的你,连命都保不住。”
孟悬黎听到“不知好歹”时,感到荒谬,皇帝将陆观阙的不幸,全部归咎在她身上。
她想反驳,但终究什么也没说。因为她深知,在至高无上的皇权和根深蒂固的偏见面前,个人的辩解,显得苍白且无力。
皇帝见她沉默,转身走到书案后,劈头盖脸道:“孟悬黎,朕今日让你来。”
“是想告诉你,你若真的爱他,真的想让他活下去,就离开他。”
孟悬黎长睫闪动,眼神迷茫,就像航行在海面上,失去了方向。她有了反驳的情态:“不……我不会离开他。”
“离开?”皇帝瞪了她一眼,不容置疑道:“从今往后,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。”
“朕会像处理燕京之事一样,对外宣称你染病身亡。从此,这世上再无孟悬黎。而他,在失去你之后,或许会痛苦,但时间久了,总会彻底死心。”
“只有这样,他才能彻底放下你。”
孟悬黎僵在原地,身体微微发抖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被强制分离的痛楚。
她看清了自己的心,也决定抛开一切,留下来。可现在,皇帝的权力却为她制定了死亡的结局。
孟悬黎咽了咽,坚定摇头:“陛下,我不想走,也不能走。”声音沙哑,却字字清晰。
她继续道:“我想等他醒来,好好和他在一起。”
皇帝看着她执拗的眼神,怒意几乎要冲破理智。他现在就要下令,将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直接拖下去处死。
然而,话到嘴边,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。
他脑中晃过陆观阙晕厥的画面,和眼前女子一样,是执拗又痛苦的神情。
若他现在杀了孟悬黎,等陆观阙醒来……那他失去的,不仅是一个表弟,更是一把利剑,一个他倚重的臂膀。
因为一个女人,不值得。至少,现在不值得。
皇帝压下翻涌的杀意,眼神冰冷,盯着孟悬黎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好,朕今日不动你。”
“若你安分守己待在他身边,朕可以放过你。但再让朕知道,他因为你受伤,因为你痛苦,到时候,朕会亲手了结你,绝不留情。”
孟悬黎松了口气,依着礼数,缓缓跪拜:“臣妇谨记陛下教诲,叩谢陛下不杀之恩。”她的声音隐忍。
皇帝看着她的身影,不再多言,挥了挥手,示意她退下。
孟悬黎站起身,垂下目光,一步快一步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宫殿。
直到走出殿门,绕过一道回廊,她才真正放松下来。但随之出现的,便是一个小小的身影,由内侍陪着,像是等了许久。
太子萧临见她出来,眼睛一亮,快步迎上去,急切道:“婶……婶婶,我听说叔叔病了,他现在怎么样?严不严重?”
见孟悬黎有些惊惶,萧临眨了眨眼:“父皇准许我去府上探望他。”
孟悬黎见他眼神清澈又担忧,心中微微一动。她知道,太子和陆观阙素来亲近,陆观阙入宫,偶尔还会指点太子骑射。
只是,这皇帝刚和她说完那番话,就准许太子前去探望?
这其中的意思,应该是想让太子借着探望的机会,亲眼监察她的一举一动。
孟悬黎抿唇,心中泛起冷意,这天家之人,心思果然深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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